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偌大的几延殿再次被低沉肃穆的梵音吞没,那声音延绵不绝充斥着殿内的每一寸空间,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,既在超度逝者,也在抚慰生者。
时间在这里仿佛失去了意义,贺九思保持着笔挺的跪姿不知又过了多久,只有双膝传来的麻木与钝痛提醒着他,时间在悄无声息地流逝。
转眼便到了弘景帝头七的第二日。
天际晨光熹微,深秋冰冷的空气自殿外扑面而来,带着皇城内特有的孤寂。
贺九思双手撑地,试图站起来。
然而他跪得太久关节都僵化了,几次尝试都失败了,单子阳与聂知林见状连忙上前,一左一右小心翼翼地扶住他,替他揉捏几乎失去知觉的双腿。
贺九思嘶嘶抽着气,过了好一会儿,那股麻木才稍稍退去,取而代之的是针刺般的酸痛。
“殿下,属下背您回承明殿休息吧,用热水泡一泡定有缓解。”
贺九思闻言怔了怔,此情此景多么像他联合温羽白破坏举子联名上书时,被父皇罚跪的那次。
当时他不顾膝盖上的冻伤连夜去给温羽白道歉,温羽白就像这样,命掌柜的给他送来热水,缓解他膝盖上的冻伤。
现在回过头来再看,小昀儿就是温羽白、温羽白与春风得意楼的东家是故交,那岂不是说,小昀儿与春风得意楼的东家本就相识?
难怪明语那个小丫头片子对春风得意楼的珍馐美食如数家珍,那是因为她早就吃过了。
贺九思涩然一笑,缓缓摇了摇头,挣脱单子阳和聂知林的搀扶,自己站稳了身形。
他脸色依旧苍白,但眼神却已不复先前的空洞与悲痛,而是凝聚起一股沉重的清醒。
朝廷和北境的战事一触即发,他哪儿有多余的时间休息,他要在朝廷颁布讨伐宁王的檄文前找到化解的办法!
“父皇,若您在天有灵,请宽恕儿臣。
赐死明世子的遗诏本就是个错误,儿臣不能让这个错误延续下去……
若您非要怪罪,就怪罪儿臣一人吧,儿臣愿承担所有罪责!”
贺九思望着弘景帝的梓宫,凝声道,最后深深看了一眼,无视腿上的不适,头也不回地朝殿外走去。
“备马,本王要去宁王府。”
贺九思寒声命令,玄色的袍摆拂过冰冷的地面,卷起阵阵细微的窸窣声。
单子阳与聂知林闻言俱是一怔。
宁王府?还去那里作甚?
贺九思却没有多余的解释,略显吃力地抓住马鞍翻身上马,颦眉忍住腿上的伤痛,稳稳地坐在蹑影的背上。
单子阳与聂知林见状也赶忙也利落地上马,三骑如离弦的箭矢冲破皇城清晨的寂寥,朝着宫门的方向疾驰而去,很快便消失在层层宫阙与渐亮的天光之中。
—*—*—
宁王府,周老还在坚持不懈地晾晒他那些所谓的孤本,见贺九思神情肃穆、来势汹汹,身上玄色的亲王衮服更是透着一股慑人的凌厉,心中猛地一紧。
“老朽拜见王爷,不知王爷清晨驾临,所为何事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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