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程雨瑶将自己锁进房间的盖下,他捏着薄薄的假条走出校门时,脑海里再一次浮现半月前夜里的那张病危通知书。
他差一点就要失去她了。
妹妹封闭自我的这段时日里,他总会在那扇薄薄的木门前站着,长久沉默地伫立。
偶尔他忽然希望能够听到一点与她有关的声音时,就会退后几步,故意迈出脚步声假装刚走到门口。
“今天感觉好些了吗?”
“要不要出来走一走?闷不闷?”
明知不会有回答,他还是会一遍遍不知厌倦地询问出口。
他太想见到她了。
他想知道她的近况,会不会瘦了很多,独自一人待在房间里会不会孤独,她小时候一个人独处时总怕黑,会不会在夜里睡不着,悄悄流泪。
最初他以为她把手机带在里身边,见不到面的日子里他发了很多消息,但如石沉大海。
终于迟迟发现她的手机一直被放在客厅的某个抽屉里时,电量早已经消耗殆尽了。
妹妹房间里唯一的电子设备只有一部闹钟,除此之外再无其它。
她竟然真的完全与外界断开了交流,将自己彻彻底底封闭起来。
明明在同一个屋檐下,隔着一扇门却隔开了遥远的距离,她把所有人、连同自己一起拒在了她的世界之外。
没有人能够陪伴她、与她交流,大部分时候她或许连一点声音都听不见,四周静悄悄的,只有呼吸与衣料偶尔摩擦的声音,埋进枕头里的心跳只有一成不变的频率,仿佛被抛弃在寂静到令人发疯的荒芜之地——
可她明明最怕孤独。
就像她小时候最怕疼,不小心跌了碰了,眼眶里就会马上盈满泪,把受伤的地方举到他的眼前,呜呜咽咽地委屈,问他会不会留下难看的疤。
而如今她手臂上蜿蜒的疤痕,比他见过的任何伤口都更加触目惊心。
当年擦破一块皮都会哭丧半天的娇气小姑娘,后来却要以这样常人无法忍受的方式,一次又一次地向自己施加极端的痛。
当所有的情绪、感受都不被接纳时,疼痛能为她带来什么?解脱、清醒、还是自暴自弃地沉沦?
他曾经教她如何拥抱这个世界,却没有教过她如何应付世界的恶意与苦痛。
所以瑶瑶,当她伤害自己时,是什么样的感受?
他极少放纵情绪控制理智,然而此刻他只妄图拙劣地揣想她的状态。
在银色的刀锋毫不犹豫地泛起冷光时,骇人的裂口在手臂上同样的位置绽开,血肉狰狞地翻出、汩汩的猩红流淌——
他发现自己只够无法抑制地哀痛地想。
她当时是不是比自己拥有更深、更毁灭性的绝望?
他在意识恍惚间似乎听到她哭泣的悲恸,困囿着深如仇恨一般的爱,将他的筋肉一同齐齐割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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